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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章 白手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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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章 白手套

縱然孫成再怎麽想灌安蕎的酒,終究也沒有灌成。

她給自己墊上衛生巾後,就斷了片,忘了自己剛才在幹嘛,倒在床上三秒入睡。

或許是剛才外邊的夜風吹走了她的暈眩,入睡前竟然沒有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。這場酒醉得還挺舒服,她十分滿意,夢也做得不錯。

而主屋裏的眾人,等不來安蕎,也能猜到,她大概是喝多了,不會再過來了。

拜師、收徒,多高興的事,沒有人會因為安蕎醉酒缺席而產生啥不快,只覺得這小丫頭精,這酒還真被她躲得去了。

剩下幾人酒過三巡,談天說地一番,時間也不早了。

大家明天都要早起上班,誰都耽誤不起一天的租馬費,也就各回各家去了。

黑夜悄然而過,新的一天很快來到。

安蕎昨夜睡得太早,新日的清晨,她的頭腦比身體先醒來。

迷迷糊糊半夢半醒之間,她想起了昨晚的事。

柔軟的胸肌墻,醉醺醺的步伐,和一袋子衛生巾。

如果可以選擇,安蕎想穿越回昨天晚上,抽那個逞強悶酒的自己一耳光。但事已至此,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。

她不知道蘇德會怎麽想自己。

一個沒有分寸感的女流氓?還是個發酒瘋的幼稚鬼?

安蕎不是個在乎別人看法的人,可當她有所目的時,別人對她的看法於她而言便會變得很重要。

就像,她想讓孫建發收自己這個徒弟,她就會先讓孫建發覺得自己勤勞能幹。

而她對蘇德,私心裏也有所期冀。

不然也不會套那便利店老板的話了。

可她萬萬沒想到,一瓶酒下去,把原本簡單直接的事變得更覆雜了。

安蕎坐起身,嘆了口氣。

還是那句話吧,遇到問題就解決問題。

她不是外星人,沒法消除蘇德對昨晚的記憶,只能靠事後補救,來挽回自己的形象。

她換下一身酒味的衣裳,到衛生間搓了沾上血漬的褲子。把洗好的褲子晾在熱水器邊的掛鉤上,又看見了馬桶上那個黑色塑料袋。

昨晚喝醉了,沒仔細看他買的衛生巾,只是隨便拆了一包用。

現在一看,才發現他把所有長度的衛生巾都買齊了,甚至連護墊都有一包。長長短短大大小小塞滿了袋子。

或許是不會挑,所以才都買了。

她想,今天要找機會把錢還給他。

她把整個袋子一塊拎到了外面簡陋的櫃子邊。

這是她當初隨著行李帶來的可折疊塑料櫃,現在,顯然已經塞不下這個袋子了。

安蕎看著泛黃的墻壁和單薄的衣櫃,很快做了決定,她要再買一個櫃子。

如今孫建發已經正式收她作了徒弟,這個夏天,她應該會在這裏呆上一段漫長的時日。幾個月的居住,她大可以把這簡陋的小屋子改造一番,再買齊那些必需的生活用品。

以免日後各種突發的尷尬。

梳洗打扮完她才看到時間。

淩晨三點五十,在浙江的時候,很多日子裏,這時候她才剛入睡。

也不知道該說是這片草原讓她有了早睡早起的習慣,還是酒精霸道地改變了她的生物鐘。

總之已經醒了,她也不賴在屋裏,套上最厚實的衣服,從後面出了門。

天還沒亮,氣溫很低。

清晨的雙峰村安靜極了,雞犬都尚未蘇醒。路邊的木樁子上閑閑地拴著沒放到山上去的馬,只有遠處那條流經草灘的河流,正潺潺作響。

走在村中小路上,安蕎隱隱覺得肚子餓了。

昨晚她就沒吃多少東西,肚子被酒塞滿後,便沒再吃過。

此時過了一夜,肚子裏的食物更是早就被消化殆盡。

這個點,她不會抱著盼林芳起來做早飯的念頭。雖說幹活的人都早起,可在這個季節的四點鐘起床顯然不現實。

萬事不求人,她從衣服口袋裏摸出了車鑰匙,在院子邊開了車。

當初她把這輛車從浙江開過來,就把它停在了這兒。幾天沒有寵幸,它看起來灰撲撲的,也足以見這裏風沙之大。

她坐進車裏,久違地體會自駕的快感。

想去哪裏就能去哪裏,這也是她當初賺到第一桶金後,不惜掏空存款也要買一輛硬核越野車的原因。

她駕著它走南闖北,從東南沿海到西北邊疆,上窮碧落下黃泉。

王明以前開玩笑,說這輛車是她男朋友。

如果只從情緒價值和陪伴時間來說,這麽說似乎也沒什麽問題。

故而來到了這裏,這麽多天沒親自開過它,她甚至開始想念它了。此時此刻坐在了它的懷抱之中,心裏忽然暢快起來,忘了自己昨晚人設崩塌的尷尬。

一腳油門,開出村子輕輕松松。

前幾天孫建發帶她去過鎮上。

北方的小鎮,比不上她老家那些經濟發達的輕工業城鎮,大小和人口都不算多,但基礎設施還算齊全。

上一回進鎮時,她註意到了幾家飯店餐館,也看見了掛著“早餐”牌子的小店。

雖說有著幾公裏路,但開著車並不遠,路也不難記,只要沿著公路走就能到。路牌在進鎮的路口指引了方向,加油站是整個鎮的第一家店。

她先去加滿了油,又在鎮上轉了一圈。

這一次她用心看了每家西圖瀾婭餐廳的店名,發現在這北方城鎮裏,開的最多的飯店竟然是“正宗安徽板面”。

她隨便挑了家小店停了車,嘗了嘗安徽板面。

到底是宿醉後的早上,吃起飯來就能感受到胃部的不適。

盡管餓,她也吃得慢吞吞的,以免真的傷到了腸胃,身體畢竟是革命的根本。

等她吃完往回開時,天光終於放亮。

鎮子到雙峰村,公路一路暢通。視野的極處是一座低矮的山峰,山坡上趴著細密的草甸,草甸上走著成群的牛羊。

淺紅色的日光從山脊線上溢出,把油亮的路面照得金燦燦的。

太陽越爬越高,那座山頭似乎被鑲在了金光裏。朝陽而行的越野車被陽光喚醒了激情,在這遠望無人的公路上越開越快。

可惜兩地的距離太近,安蕎還沒怎麽享受到飆車的快感,雙峰村已經出現在了公路的一側。

她拐彎進村,此時也不過五點出頭。

這個村子依然沈浸在夢鄉,除了在垃圾站邊覓食的野狗,看不到任何活物的蹤跡。

把車停在了垃圾站邊,安蕎觀察那只黑色的野狗。

它渾身通黑,只有兩只前爪是白色的。

她當即給它取了名字:“餵,白手套!”

野狗回過頭看了她一眼,又轉回去翻找發臭的垃圾堆。

垃圾站雖然儲量豐富,可在這裏挖找,又能找到多少美食呢。安蕎覺得這狗傻,不似上次在便利店外見到的那只精明,看見她就上來討吃的。

她打開副駕的車兜。

因為常常自駕出游,又常常去荒無人煙的無人區,她車上的裝備是很齊全的。

衛星電話,急救毯,壓縮餅幹,罐頭,對講機。種種東西塞在小小的車兜裏,雜亂中蘊藏著點有序。

安蕎從中找出一個肉罐頭,拉開蓋子,又叫它:“誒,傻狗!”

狗沒理她。

“白手套!”

狗還是沒理她。

安蕎只好用上絕招:“嘬嘬嘬!”

白手套終於疑惑地轉過了腦袋,一擡頭,就看見了安蕎手裏的肉罐頭。

那一瞬,安蕎第一次在一條狗的眼睛裏看到了光。

流浪多年,從沒有被人投餵過的可憐家夥,每天就在垃圾桶裏找飯吃,餓得身上沒一點肉。

它看見拿著罐頭的安蕎,像信徒看見了上帝。

安蕎下了車,將罐頭拿在手裏。她一蹲下,就見白手套飛奔而來,沖到了罐頭面前,尾巴甩到天上去了。

安蕎把罐頭扣在地上。

肉毫無保留地呈現在了狗的面前,它終於t可以吃上點好的。

“吃吧。”

小家夥沒有猶豫,三兩口就咬完了肉。地上殘餘的肉湯又被它舔得一幹二凈,可憐的樣子讓安蕎同情心打發,又拆了兩包壓縮餅幹給它。

“好吃不,白手套?”

狗看她一眼,甩甩尾巴作為回答。

安蕎微笑起來,悠閑愜意地看著它吃。

時間緩緩流淌,天也越來越亮。村子裏漸漸有了動靜,也有些院落裏亮了燈。

一輛拖掛車從後山的方向開來,晃晃蕩蕩地朝村外駛去。

安蕎轉頭,遠遠看了一眼,看見那拖車的車廂裏是一匹馬。

馬純白發亮,高大又漂亮,和孫建發家的那匹大白有的一比。

她不知道這輛車這麽早,要把馬運到哪裏去。只覺得馬兒辛苦,這一大早就要被挖起來上班。

這馬實在漂亮,當車越開越近,從她身後路過時,她又轉頭看了一眼。

這一眼,她皺起了眉頭。

因為那匹很像大白的白馬,額頭上竟然也有一根麻花辮。

和她當初給大白編得那根如出一轍。

車開得很快,一下子就從她身後掠過。

安蕎當機立斷,給孫建發打去電話。

睡夢中的孫建發過了半分鐘才接通,迷迷糊糊地問她怎麽了。

安蕎簡明扼要地說:“師傅,有輛車載著白雪,往村外去了。”

孫建發瞬間警鈴大作:“你確定是白雪?”

“是。”

“那就是偷馬的!”孫建發連外套都顧不上穿,一邊打著電話,一邊踩上拖鞋,飛快地奔出院子開上了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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